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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Chapter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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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的嗎?你真的會幫我嗎?”少女美眸微彎,眸光如皎月墜入星河之中,絢爛奪目。一瞬間,調酒師徹底醉在這樣溫柔的視線裏了,他毫無所覺,小姑娘的眸子已經變成了妖異的紅色,宛如盛開在輪回之地不詳的花。

“我會幫你。”調酒師抿嘴淺笑著,語調出奇的柔。他長的不算好看,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,薄薄的單眼皮眼角上翹,絲毫不顯得刻薄,反而給人一種敦厚的善意。

他大概是太多平凡人的樣子,簡單、樸實、善良。

只是可惜,這種善良並非是涼錦舟所擁有的。她輕扯了扯嘴角,僵硬的笑容掛在臉上顯得尤為突兀,語調輕輕的,柔柔的,像羽毛一樣碰觸著對方心口上的柔軟:“你知道……關於姜翰的事嗎?”

原本還面帶微笑的調酒師在聽到這個名字後,表情猝然地不安起來。

他的眉頭狠狠皺起,像是失去了控制的人偶,整個人劇烈的顫抖著。他極力地克制恐慌,時而嘴角勾笑,時而又痛苦不已,這麽一番折騰下來,額頭上滲出了一層汗珠。

他深吸了幾口氣,手裏的酒瓶陡然滑落,涼錦舟立刻催動靈力,緩沖了瓶子下墜的速度,將它完好無損地落在地上。她迅速掃了眼人群,確定沒人看到,才再次看向面前的人。

此刻,調酒師已經平靜下來,雙手撐在吧臺上,顯得非常疲憊,“姜翰……姜翰他死了,被姜輕咒死了,他們都死了!”

涼錦舟看著他的眼睛,放輕了聲音:“姜輕是誰?”

調酒師似乎沒聽到她的聲音,沈浸在自己思緒裏,喃喃自語:“姜輕一直都很討厭他,幾乎每天都會詛咒他去死,前幾天,姜翰的精神狀態一直很差,他說自己就要死了,我勸他不要疑神疑鬼,沒想到,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。”

他大概是很難過的,但由於被控制,即便難過也只是心裏痛苦,眼睛和表情都是呆滯的,“姜輕為什麽要這麽做?她為什麽要詛咒他們……為什麽……”

“姜翰家裏是否還有其他親屬?”涼錦舟逼問道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那他有女朋友嗎?”

“有。”調酒師點了點頭。涼錦舟發現,只要不提姜翰這個名字,他就不會有那麽大反應。

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。

沈默了一會兒,她繼續問:“她是誰?”

調酒師擡起頭,空洞的目光無焦距地落在她雙眸之中,聲音平靜,仿佛剛才的恐慌只是假象:“她叫宋恬。”

涼錦舟盯了他好一會兒,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趁此搞清事情的來龍去脈,但這麽做又實在太顯眼了。就在她於逼迫和收手之間徘徊不定的時候,突然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,往凳子上一坐,開始點酒。

涼錦舟只好收回附在調酒師身上的控制,趁著他還沒清醒的時候,默默離開了酒吧。

大雨如瀑而下,城市幾乎淹入了這場雨水裏,涼錦舟站在檐下,仰著頭望向天際,滿腦都是剛才調酒師的自言自語。她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思緒淩亂過,她想不通,如果姜翰的死真是那個姜輕的報覆,那麽周鶴及學校裏的人又是因為什麽?

她根本沒必要殺這麽多無辜的人,惹來陰陽差的註意。

詛咒……

“小姐,打擾一下。”男人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從身後傳來。

涼錦舟一臉防備地轉身,審視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的儒雅男人。他手裏抱著一把黑布雨傘,臉上一如既往端著那種優雅的笑容,仿佛就算打他罵他,他也還是如此的紳士。

“冒昧了,雨下太大,這把傘送給你。”斯文男說著,雙手托住長傘,托到她面前。

“這也是你們先生吩咐的?”涼錦舟冷淡地睨著他,並沒有接。

斯文男尷尬地扶了扶眼鏡,十分歉疚地點了點頭,語氣裏有種被拆穿後的輕微的挫敗:“沒錯。”

涼錦舟正想說拒絕,卻聽旁邊有什麽動靜,她錯開斯文男的身影望向他身側,只見酒吧另一扇門被人打開,出來兩名黑衣人,手中拿的是與斯文男相同的雨傘。

兩人恭敬地退到兩側,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。

涼錦舟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好奇心,對面前的家夥,對那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“先生”。

沒多久,裏面果然又走出一個男人。那人披著一件白色西裝,棕色短發,身形高挑,因為臉上架著一副墨鏡,又是她這個尷尬的角度,所以涼錦舟並沒有看清他長什麽樣子。

在黑衣人一路撐傘護送下,他留了一個背影,坐進了早就停好的保姆車裏。

“哦,抱歉,我得走了。”

涼錦舟收回視線,面前的男人將雨傘放在旁邊,斜靠在柱子上,又對她點頭致意。涼錦舟禮貌地回應,目送他淋著雨跑進車裏。

等車子開走,留下的兩名黑衣人也回了酒吧。

涼錦舟看著放在身邊的雨傘,只是冷淡地哼了一聲,她把連衣帽子戴上,向著大雨中奔跑,身影以閃電般的速度消失在夜幕中。

古玩店老板見她再次光臨的時候,並沒有之前那麽熱情,甚至顯得有些冷淡。聽涼錦舟說明來意,老頭子的表情變了變,想也沒想就拒絕了:“不行!絕對不行!”

“只是帶個路也不行?”涼錦舟雙手抱胸靠在門上,抵住他正要關的門,也不知是不是她被雨淋濕顯得好欺負,老板臉一黑,有些不耐煩了。

“我說你這個小姑娘講不講道理啊?上次告訴你那些已經是我知道的全部了,你還想怎樣啊?”老板冷睨著她,企圖把她轟走,“去去去!老朽今天不開張,再不走就告你擾民了啊!”

他話剛說完,涼錦舟的神色驟然冰冷,手中一個起落,老舊的木質門板就被削掉了大半個。空氣一下子安靜了,老板瞪著那雙渾濁不堪的老眼珠,腿肚子直轉筋。

“我警告你,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,非法使用禁術,要毀掉你輕而易舉。”少女紅瞳映出森冷的光,一字一頓,如嵌入寒冰封印千萬年的利刃。

老頭知道自己這是碰上硬茬了,一時間只覺渾身發寒,腿一軟就跪了下來,“饒、饒命!”

城西偏僻之地,四處皆是廢棄的房屋,有些地方已經被開發商買下來,處於待拆狀態,大多居民都已搬走了。十裏之內,只有宜山路這個還留有些許人煙的地方,野生植物格外的多。

如果在春夏季,能看到的是一片嫣紅翠綠,然而這個季節只能看到雜草,那些毫無生命力的枯草纏在地面上,時不時伸過來絆一腳,雨水和泥濘也配合得十分默契,走在這樣的小路上,根本無法加快速度。

沿著偏僻的小道走了有十幾分鐘,終於能看清一片稀稀疏疏的樹林,老板的腳步越放越慢,似乎對前面很是忌憚,涼錦舟看了他一眼,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裝的,他氣喘籲籲地停下來,扶著樹抱怨。

“哎喲,我這老骨頭哪裏像你們年輕人這麽健朗?過了前面的亂葬崗就是了,那旁邊有間破屋子,當時就丟在那間屋子周圍了,具體是哪裏我也記不大清了,你自己去找找吧,我真走不動了。”

“你最好不要耍花樣。”涼錦舟再次警告了他,老板只是力不從心地擺了擺手,靠在樹上唉聲嘆氣。涼錦舟收回在他身上的視線,獨自向著林中走去,只是片刻光景,就徹底消失在了漆黑如墨的枯林裏。

涼錦舟發現,這地方和簡越之被困住的亂葬崗十分相似,大概就是那片林子,只不過之前見到的是幻象,而如今,真正荒涼的亂葬崗幾乎連鬼氣也不剩下多少了。

死寂的亂葬崗越走越深,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,除了幹枯的雜草和樹,連個鬼影也沒見著,夜裏的氣溫很低,不知不覺有霧遮住了視線,試探著她脆弱的方向感。

隱約間,涼錦舟看見了老板說的小屋,她快走了幾步,透過薄霧看清了前方。那的確是間小屋,但已破敗的只剩下半堵墻了,幹枯的野草纏在上面,幾乎遮住了半個窗戶。

涼錦舟放下背包,抽出兩張紙符夾在雙指之間,閉上眼睛,低聲念道:“九泉冥府,諸神庇護,欽吾神令,怨邪速現!”

話音未落,指尖符紙亮起金光,“咻”地飛了出去,淹沒進了霧氣裏。涼錦舟正要追過去查看,卻忽聽那裏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,那種來自地獄深淵的嘶啞尖叫猶如無形的刃,有著割破耳膜的力量。

涼錦舟手掌凝力,冷冷盯著那個方向,下一秒,兩道黃符被某種力量撕裂開來,金光一閃而逝,化成無數細碎的紙片。同時,一個圓圓的東西從地面滾了出來。

那肉球似的物體三兩下便滾到了她面前,涼錦舟掌心凝聚起強大的妖力,陡然向它揮去,一道紅光劃過黑暗,只聽又是一聲耳鳴慘叫,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尖細的笑聲。

肉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裂開來,裏面一縷魂魄,幽幽浮上半空。她身長不過一米,披著及腰長發,面色紙白,因為雙目只剩下眼白,讓人很難分辨她在看著什麽地方,她的下半身血淋淋的,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肉,哪些是筋,哪些是被血染得濕噠噠的衣服。

“殺人的,就是你麽?”涼錦舟漠視著眼前的幽魂。

幽魂仰頭“咯咯”笑了兩聲,大概是不能說話,她只能正對著涼錦舟,用自己那小到凝成了黑點的瞳孔去看涼錦舟。

在她分心的同時,涼錦舟指尖已然多了幾張符,隨著吐出的法咒,猛然朝她襲去。那幽魂不閃不躲,身體被好幾張符擊中,掙紮半晌,最終倒頭散了個幹凈。

漆黑的夜色中飄起無數的幽光,緩緩朝天際散去。

涼錦舟望著散落在地上的紙片,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絲擔憂。當然,她並不知道自己這擔憂的原因,可能那就像心有靈犀的人,總是能預感到另一個的危險。

與其說是擔憂,倒不如說是心悸,且是長久的心悸。

她垂眸,捂著心口,心臟的跳動頻率像是在催促她:來不及了……來不及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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